著名作家贾平凹在《定西笔记》里有这样一段话:“在我的认识里,中国是有三块地方很值得行走的,一是山西的运城和临汾一带,二是陕西的韩城合阳朝邑一带,再就是甘肃陇右了。这三块地方历史悠久,文化淳厚,都是国家的大德之城,其德刚健而文明。”
陕西的韩城、合阳、朝邑、华阴一带就位于黄河太华之间。生于斯长于斯的散文家和文艺评论家柏峰一直深情地关注着行走着研读着这片土地。继长篇文化散文《千水万壑走洛河》之后,柏峰将目光投向黄河太华之间,马不停蹄地考察数年后,终于推出长篇文化散文《行走黄河太华间》。
这是一部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结晶,是田野考察和穿越历史的对话,是用散文笔法写在大地上的大文化散文。作者走出书斋,大步迈向洛河,迈向黄河,迈向太华山,一边身游大河华岳之间,一边神游万里,思接千载。
该书首篇的《禹门有史圣:司马迁与〈史记〉》中,作者在一开始就写道:“很久以来,一直想去寻访司马迁的故里。今年的初秋,终于成行,从渭南上高速公路,行驶三四个小时,到达韩城芝川镇出口,下高速公路,再沿着平坦的县级公路,直驱高门原……原上地势开阔,碧翠的远山,深深而纵横的沟壑,错落有致的村庄,构成了一幅悠远的田野图画,隐约流露出神秘的气韵。”
司马迁说,“迁生龙门”。具体而言,他出生于西汉左冯翊夏阳县高门里,在今韩城西南十八里地的芝川镇高门村。高门村就在高门原上。如此溯源探流,岂能不写出象牙塔里难以写出来的好文章呢?
第十章《顾炎武在太华山的朋友圈》开始写:“顾炎武定居太华山,与关中李因笃、王弘撰、李颙等建立起阵容庞大的学术朋友圈。我不知道往返多少次了,每当驱车关中平原东部辽阔的田野上,远远望见耸入云霄如莲花盛开的太华山,便想到这个学术朋友圈,于是,产生了强烈探求的想法。”接着,作者用长达10万余字的篇幅,从顾炎武的身世与读书、顾炎武与李因笃、顾炎武与王弘撰、顾炎武与李颙4个部分记述了顾炎武与以上面3位为主的十几位当时活动在黄河太华之间的学者诗人的交往唱和。其中,有一部分描写了顾炎武在黄河太华间的游踪。作者沿着当年顾炎武从潼关入关中、从太华山至富平的道路,“一路西向,每到一处,必有诗作,除前文提到的《骊山行》等诗外,还有《长安》《楼观》《乾陵》等诗”。作者引用上述诗为证,同时对诗文中涉及的地名引经据典作了考证。此章末总结:关中乃天下腹地,山高水长,人性刚正;经济发达,文化昌明……得风气之先,聚天下精英,其精神遗产异常丰厚。特别是周代一直到唐代,是天下文化学术中心,学人辈出,明清又有复兴之象,李颙便是其中“虎虎有生气”的学者之一。
书中,作者以散文笔法,对黄河太华及在其间活动的鸿儒大师进行了动情的追忆记述。在书中有这样的句子:“徘徊在矗立着杨震雕像的广场上,极目四望,但见蓝天白云,黄河悠然东流,太华山巍然耸立天外……”作者还写道:“虽然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千九百年,历史和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杨震为后人留下的刚正不阿、清白家风,依然散发着无穷的魅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情油然而生。
柏峰在新近出版的《散文艺术论》的序文中指出:“从我国目前的散文发展现状来看,散文艺术的审美形态已显固化,限制了散文作家向历史与现实的纵深描写,局限于社会历史文化与现实生活的细部刻画,而不敢涉足于大题材的掘进,这其实是散文的衰退……要打破这个现象,则需要散文作家一是回归到古典散文时代,尤其是先秦、两汉时代,努力展示散文的磅礴气象和反映社会现实,呼唤蓬勃向上的时代精神;二是突破长久以来散文形成的‘狭小’艺术格局,通过‘破界’和‘融合’寻求突破方向,努力将散文向史论或者小说和其他文体渗透,不断吸纳史论或者小说和其他文体的艺术表现手法,打破既定的审美形态,呈现出新的艺术发展趋向。”他知行合一,以《行走黄河太华间》的大文化散文创作实践为当代散文创作探索甚或开辟出一条新路。